龐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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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名:沈佩貞
別 名:沈慕貞、沈珮貞、沈佩真
出生地:浙江紹興/浙江杭州
職 業:女權活動傢、政治傢、革命女將
畢業院校:天津北洋女師范學堂
主要成就:反帝制、辛亥奇功、推動女權
曾經榮譽:革命元勛、女界之偉人、女豪傑
晚節不保:女流氓
出身考究
作為中國女權運動史上被極端妖魔化的一位人士,關於沈佩貞的生平簡歷,史學界一直沒個準譜些的說法。有說原籍廣西,有說來自廣東,有說乃紹興人氏。長期以來,因資料匱乏,莫衷一是。據1915年北京《醒華報》披露:“沈佩貞,號義新,原名慕貞,號少華。桂人,生於粵。”而據網上首見的沈佩貞離異魏肇文致全國通電中沈佩貞本人自述,“浙江世族,父宦兩粵,幼承慈訓,長學師范,曾隨叔父留學日、法,遊歷各國。”其中,“長學師范”,說的是她曾在天津北洋女師范學堂讀書。
沈佩貞在北洋女師讀書的具體時間不可考。查詢《大公報》上刊登的北洋女師范學堂1906年第一屆一部、二部學生名單,有汪蕓、沈亦雲(時名沈景英)、葛敬誠(與沈亦雲一同參加上海女子北伐敢死隊)、周砥等人,卻找不到第二個姓沈的女學生。或許為其後幾屆,或許像沈亦雲一樣用過其它字號,也未可知。
革命元勛早在辛亥革命爆發時,沈佩貞就已經開始瞭她的革命活動。沈早年曾經留學日法,素有膽識,辛亥革命時,她是杭州女子敢死隊中的一員虎將,這支隊伍一度名聲震天。
在武昌起義後,天津又出現瞭一批送炸藥的激進女學生。武昌起義之前,白雅雨即以天津崇實女塾教會學校等兩校師生為主組織天津共和會,白被推舉為會長,機關設在中國大戲院對過的生昌酒店樓上(今已拆除)。劉清揚、汪蕓、沈亦雲、沈佩貞等北洋女師學生都參加瞭共和會。
武昌起義後,白雅雨以組織紅十字會為掩護,公開活動,鼓吹革命。沈佩貞與沈亦雲、汪蕓等同學,或秘密油印宣傳品和募捐收據,或跟隨白雅雨往來於天津、北京、張傢口、灤州等地,秘密策動武裝起義。身材瘦削的白雅雨更是以“披廣氅、攜短銃,與女生數人”的大俠形象,風塵仆仆於京津一帶。為躲避檢查,沈佩貞等幾個膽子較大的女同學把炸藥捆在身上,偽裝身孕。長槍則放在棺材裡,借出喪巧妙過關。
嗣後,沈佩貞在天津組織起義呼應南方革命。
關於沈佩貞在天津起義的過程,多數記載語焉不詳。最早的記載,見於1912年初上海《申報》一篇題為“女界之偉人”的人物報道。1912年初上海《申報》一篇題為“女界之偉人”的人物報道:“沈佩貞女士,去 年曾要求滿政府速開國會不允,遂奔走兩粵,跋涉三江,提倡革命。此次武昌起義,女士適在天津謀集同志起事,被漢奸某泄其事於陳夔龍,陳派楊以德將女士逮捕,並將所有資財搜括無遺,轉輾誣妄,欲陷女士於死地。嗣陳恐激起絕大風潮,暗使楊釋放之。女士有母年七十餘,必欲女士離津,女士不得已,遂奉母來滬。惟一片熱忱,不能遏止,爰創辦女子尚武會,以辦理北伐軍後方勤務為目的。聞刻已稟準滬都督,不日開辦。其志願,要在推倒滿政府,掃除專制政體,建設共和民國。才識高卓,誠近今女界之偉人也。”
而在沈佩貞的自述中,也有“毀傢紓難”“為國捐軀”等壯烈詞句。以上說辭,即或略有誇張,也大抵與史實相差弗遠。
在此之前,1911年12月14日,天津革命協會正式成立,參加的有同盟會、共和會、鐵血會、振武社、急進會、克復堂、北方革命總團、共和革命黨、北方共和團以及女子北伐隊、女子革命同盟等革命團體。聯想到不久之後,同出自北洋女師的沈亦雲、葛敬誠等人在上海組織女子北伐敢死隊,沈佩貞在上海組織女子尚武會等,此時天津的女子革命團體應該即由沈亦雲、沈佩貞等人負責。
在目前有關天津革命黨人的記述中,對於沈佩貞被捕的經歷,無一字提及。《申報》上所述沈佩貞被捕經過,與被天津鎮總兵張懷芝殺害的王鐘聲頗為相似:由於密探告發,直隸總督陳夔龍密令南段警察總辦楊以德(天津人俗稱為“楊梆子”)將王鐘聲等革命黨人捕獲。但尚沒有發現沈佩貞與王鐘聲等革命黨人有所互動的歷史材料。按野史記載,沈佩貞被捕後,“毀傢紓難”,然後與母親脫獄離津,帶著“一腔熱血滿身殺氣”去瞭上海。
來到上海的沈佩貞,很快放手大幹起來。在1912年初組織女子尚武會,招募勇敢女生500名,為北伐培養女性偵探/特工人才。
1911年11月28日,沈佩貞在《申報》發表《創辦女子尚武會緒言》,認為女性身為國民,當效花木蘭、秦良玉之舉動,投身行伍,與男子一起擔當保傢衛國之責。就倡導女子從軍報國而言,“女子尚武會”與此時上海湧現出來的女性軍事團體並無不同,沈佩貞的特殊之處在於,她不想使尚武會的成員馬上沙場卻敵,而是開展一系列的軍事訓練,為戰爭做周密的準備。根據隨後披露的《創辦女子尚武會簡章》,該會“以養成女子尚武精神、灌輸軍事學識為宗旨”,其教學課程中有輸送、兵站配備、體操、測量、繪圖、琴歌、偵探等門,教員須“具有軍事上之學識者,始得稱職”,教學設備除桌椅外,還有輜重車輛、挽載馬匹、捆包繩索、槍械子彈、鋼絲車等軍用物品,“悉稟請軍政府發給借用”。首次招生,擬收500人,待學習半年之後,再隨女子軍參戰。這使得“女子尚武會”不是單純的軍事團體,更像是一所女子軍事速成學校。
1912年1月12日,沈佩貞稱該會“現奉滬軍都督陳批準,開辦在即”,特登廣告招生。1月26日,“女子尚武會”召開成立大會,沈佩貞被選為首任會長,詹壽恒為副會長,張漢英為監學,葉慧哲為書記,錢秀榮為庶務,劉既嘉、李元慶、楊露瀛3人為幹事,張振武為名譽總理。此後的活動情形不詳。
與此同時,國內女界已在光復之役中大顯身手。揭開瞭女子從軍的序幕。上海婦女在武昌起義後,組織瞭5個北伐軍事團體,即薛素貞發起的“女國民軍”、陳婉衍發起的“女子北伐光復軍”、葛敬華等發起的“女子軍事團”、吳木蘭發起的“同盟女子經武練習隊”及沈佩貞發起的“女子尚武會”,武裝力量約占上海的四分之一強。她們宣稱:“天賦人權男女本無一軒輊,人自為戰,雌雄可立決須臾”,表達瞭誓滅清廷的革命決心。當時女子軍事團體“軍紀風紀肅然可觀,巾幗須眉中外特色。”戰鬥時“勇猛異常,一洗柔弱之習。”贏得瞭社會各界的交口稱贊。
沈佩貞在章程中規定,學成後的女生將隨同女子軍北伐滿廷。是在1912年,沈佩貞身著戎裝的照片開始流傳,引人矚目。1913年2月12日,為清帝下詔遜位之一周年,北京先農壇舉行為期七天的紀念會。臺灣文人連橫恰好在北京,亦曾遊觀此紀念會,見“士女觀者十數萬,如荼如火,道為之塞,可謂空前之大會矣”。會中設展覽區,懸掛著供人景仰的器物和圖片,其中即有沈佩貞的軍裝:“會之一室恭掛諸先烈之像,其外則整陳諸物,皆有關於革命者:如吳樾之彈片,汪精衛之鐵練,沈佩貞之戎服,使人感念不置,而嘆此莊嚴之民國,固非一蹶可就也。”攝於這個時期沈佩貞身著戎裝的一幀小照,在當時流傳甚廣,人氣極高,為沈佩貞贏得瞭“女界之偉人”的政治聲譽。
女界偉人南北和談成功以後,女子北伐軍奉命解散,沈佩貞則轉而投身於女子參政運動,成立兩性平權維持會,開始瞭力爭女權的奮鬥,沈也從此成瞭中國女權運動的先鋒人物。
在沈佩貞的時代,中國的女權運動還處於風雲初起的燃情歲月,剛剛有所覺悟的女性個個都意氣風發,痛恨父權主義的壓迫。當然此時的女權運動還處於萌芽狀態,兒童公育、職業婦女受尊重、避孕方法的改進這些還都談不上,她們爭女權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為自己爭得與男人等同的地位,並將此與國傢的強盛和民族的自立聯系起來。
辛亥革命後,中華民國臨時參議院制定的《臨時約法》竟然沒有女子參政的規定,比起同盟會政綱中“男女平權”後退瞭一大步。1912年參議院議員法甚至規定,選舉權與被選舉權隻屬於男子,女子同精神病患者、吸食鴉片者、不識字者一樣,都沒有這項權利。女子參政運動更加舉步維艱。沈佩貞的男女平權維持會遂與其它各省的女子參政運動骨幹在南京組成瞭“女子參政同盟會”。成立大會上,沈佩貞發表演說,“痛言女界須化除意見,聯絡團體,以收競爭之效”,並作總結發言,“陳述此次參議院之約法條義,以壓制手段,妨害女界,我女界絕對不承認此條文”。會內分為總務部、交際部、政事部、教育部、實業部、財政部、審查部、文事部,沈佩貞被選為實業部職員。隨著女子參政運動的行進,沈佩貞的作為日益凸顯。
1912年4月,南京臨時政府和參議院北遷,女子參政代表也隨後聯合北上,寓居於京師粉房琉璃街,遞交請願書,商議鬥爭之法。女子參政的中心議題,是女子的選舉權與被選舉權,但參議院對女子參政的態度,與此前在南京的傾向十分相近。女界代表曾推舉沈佩貞等60餘人為代表於8月6日到參議院請見議長吳景濂,“大有不達目的不肯幹休之勢”,得到的答復頗為含糊,“並不敢表示贊否之主見”,沈佩貞等人此次請願並無實質效果。在隨後公佈的《中華民國國會組織法》、《參議院議員選舉法》、《眾議院議員選舉法》中,隻規定男子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女性的參政請求完全被無視。
進京以後,沈佩貞和唐群英等三十多人,全副武裝地闖入參議院,堅決要求女子參政。一見這些來勢兇猛的女人們,參議院的男人們個個手足無措。後來,有膽大一點的出來說,現在約法案尚未最後確定,還需再議,到時必議之。百般勸慰之下,女將們才轉身離去。
第二天下午,沈佩貞們再往參議院,卻被擋在瞭門外,她們怒火中燒,憤而將玻璃窗擊破,手上鮮血直流,警衛上前勸阻,沈女士飛起一腳就把他踢倒在地。雖然魯迅先生疑心那是警衛自己跌倒的,但沈佩貞的拳腳功夫看來的確也不同凡響。
這是沈佩貞第一次在公眾面前展露自己的拳腳。沈女士的第二場打戲發生在湖廣會館,被打的男主角卻是國民黨的創始人之一宋教仁。
1912年8月25日,同盟會改組大會在湖廣會館舉行,會議的主題是吸納四個小黨,成立一個大的政黨——國民黨,進而實現組閣的目標。接下來的事情給瞭她們當頭一棒。當秘書長宋教仁用湖南話磕磕巴巴地念完國民黨新黨章時,黨章裡根本沒有任何關於“男女平權”的條款,隻有一條:不接受任何女性加入。唐群英站起來大聲質問,但別人的鼓噪聲完全淹沒瞭她的聲音。沈佩貞不由分說,拉起唐群英就沖上瞭主席臺,扭住宋教仁就打,據當時的媒體描述,那場景是“舉手抓其額,扭其胡”,“以纖手亂批宋頰,清脆之聲震於屋瓦” 。
繼湖廣會館上演的全武行之後,沈佩貞、唐群英為此專門謁見孫中山陳詞,雖然沒發生動手,但沈佩貞“哭聲震屋”,揮淚訴說辛亥女革命者們把生死置之度外,建立炸彈隊、行動隊、暗殺隊……志在救國,目的就是為瞭爭取自由平等,使日後女同胞人人享有幸福,可是沒想到“國基已定,所要求者既不能達到其目的,則從前之盡瘁何為”,孫中山亦不能對。
1912年9月1日,女子參政同盟會在北京爛熳胡同女工傳習所召開聯合大會,宣佈該會現以“先實行男女平等、繼實行女子參政為宗旨”。其宗旨之所以有此變更,乃是因為現實中女子的處境進一步惡化——1912年3月,同盟會改組為公開政黨,其綱領曾明確聲明“主張男女平權”,後來同盟會聯合統一共和黨、國民公黨、國民共進會、共和實進會及全國聯合進行會等政黨,合並為國民黨。為瞭與他黨妥協,宋教仁等在起草國民黨綱領時,刪去瞭原同盟會“主張男女平權”之政綱。女性的參政權渺不可得,女子參政同盟會隻能退而求其次,力保原同盟會綱領上的“男女平權”之條文。此次會議女子到會者200餘人,沈佩貞最先發表演說,“反對宋教仁、張繼不遺餘力”,認為“宋實一無恥小人,犧牲我二百兆女國民之權利為彼等結黨營私交換之媒介,是可忍,孰不可忍?”演說最後,沈佩貞言辭激烈,號召女界繼續為參政權鬥爭,必要時亦可使用武力。甚至表示要繼續革命,以曾經組織之暗殺團、先鋒隊與彼等相見,以手槍炸彈對待之,與會者情緒異常激烈。
1912年9月2日,在女子參政運動“進”、“退”關鍵時刻,孫中山致函唐群英,信中不無難處地說:“黨綱刪去男女平權之條,乃多數男人之公意,非少數可能挽回。”他反勸唐群英,不如先通過提倡教育、普及知識的方式來大力發展女子團體,然後再來與男子爭權,而不是眼下依賴男子代為出力。參政受阻後,唐群英變賣個人傢產,大力辦報興學。此時,在參議院擬定的《國會選舉法》中,隻規定男子有選舉權與被選舉權,而女子全然沒有。唐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捍衛女權的要求與全國上下正在興起的“討袁”運動結合起來:“凡反對女子參政者將來必有最後之對待方法,即袁大總統不贊成女子參政權,亦不必承認袁者為大總統。”她們還創辦瞭以參政為主要內容的《女子白話報》,抨擊:“欺壓女界實在太甚,所訂的議院選舉權,沒有女子的選舉權,便是將吾二萬多同胞一概抹煞瞭”。呼籲婦女一次爭不到,二次再爭,二次爭不到,三次四次,乃至無數次,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此舉激怒瞭袁世凱。在下令解散國民黨之後,袁世凱又下令解散女子參政同盟會,懸賞一萬銀元通緝唐群英等人。無論她們的言辭多麼激烈,行動多麼果敢,在那樣一個男權世界中,女人們手中沒有權力,女界爭取參政權利的鬥爭和努力註定要付諸東流,不僅女子參政提案未被參議院通過,女子參政同盟會也在1913年11月被袁氏政府強令解散。在反對派的四面討伐聲中,婦女參政運動整體敗北,各種婦女參政團體開始煙消雲散,其領袖人物在封建浪潮的席卷中,迅速分化瓦解。不得已,唐群英離開北京,回到湖南繼續辦學、辦報,宣傳男女平權。就這樣,中國婦女史上首次具有獨立意義的參政運動以失敗而告終。
鬥爭失敗之後,這批女權運動者們結局若何:她們中有的人矢志革命,流亡海外繼續鬥爭;一些人則喪失瞭革命意志,陷入瞭悲觀境地,有的憤而自殺,有的抑鬱而死,有的遁入空門,甚至還有的淪為妓女。最令人瞠目的是沈佩貞,她竟然搖身一變成為“總統門生”和“洪憲女臣”,在北京城裡鬧出瞭不小的動靜。
晚節不保1915年,袁世凱復辟的時候,沈佩貞印制瞭一張大名片,中間一行大字是"大總統門生沈佩貞"。原來沈女士年少時曾在北洋學堂就讀,而袁世凱是該校的創辦人,稱袁世凱為老師也算是順理成章瞭。據說袁世凱也收到過這張名片,居然就點頭默認瞭。袁世凱政府還曾任命她為總統府顧問,並曾赴綏遠擔任將軍府高級參議。她始終要與眼下的處境和需要相適應,身份不是固定的,它可以隨著處境和需要的改變而改變。
從政後的沈佩貞做事更為潑辣,有一次命京城警廳沖進某豪門抓賭,抓到交通總長一名,參謀次長、財政次長各一名,關瞭一小時才放。她這樣的行為多瞭,別人便對她另眼相看,多半是側目而視。她索性也豁出去瞭。
沈佩貞在民初政壇上行事全無忌憚,其實她心裡面全然沒有政治那根弦,快口直言不僅樹敵,而且犯眾,經常貽人口實,也被人詬病不休。當時的北京城魚龍混雜,蛇鼠成群,眼紅沈佩貞出風頭的大有人在,小報便時不時地放出幾支冷箭,中傷挖苦她。那一年《神州日報》便發佈瞭一條爆炸性八卦消息,指名道姓地稱沈佩貞與步軍統領江朝宗在北京城裡的醒春居酒樓,“劃拳喝酒嗅腳”。
這條消息一連登瞭三天。這“嗅女人小腳”本來是中國舊式文人之異常嗜好,而《神州報》以此所謂的秘聞揭沈佩貞的短,實則攻擊袁派,有著明顯的政治意圖。據說《神州報》主編汪彭年插手政治,正在北京謀取議員一職。
然而汪氏此舉等於踩瞭馬蜂窩,沈佩貞對自己的名節很是在意,做女俠可以,但風流韻事是絕對沒有的。名節受損,自然要以出格的行為對付,她見報後勃然大怒,立即要求汪彭年擺酒席請罪,並登報聲明,但汪不予理睬。
兩下說不通,娘子軍自然不惜動手,她親率二十多名女將,還有幾十名衛士保駕護航,一路殺進瞭汪公館。汪彭年一見來者不善,趕緊從後門開溜,叫姨太太出去頂缸。沈佩貞倒是很有男子氣概,不和女流之輩糾纏,隻是大叫大嚷:把汪彭年交出來!這時,眾人隨聲附和聲震雲霄,又有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一旁助威,場面頗為壯觀。
這世上偏有不明事理的人。眾議員郭同與汪彭年是同鄉,正客居在汪公館,聽到喧嘩聲就開門出來看個究竟,話沒出口,眾女將就一擁而入,沈佩貞上前扭住前胸,拳腳相加,劉四奶奶、蔣三小姐等閨中好友不甘落後,將郭同一頓拳打腳踢。郭同氣得破口大罵,揮拳相抗,但哪裡是女英雄們的對手。沈氏飛起一腳,直搗郭同胯下,郭疼痛難忍,便蹲地不起。沈佩貞見對手已不能動彈,便將室內傢具物件打得稀爛,方率眾人揚長而去。
沈佩貞大鬧汪宅,誤傷瞭眾議員郭同,郭同豈能咽下這口惡氣?他一紙訴狀告到瞭法院。法院開庭審理時,各大小報紙的記者悉數到庭。沈佩貞怒打郭同時,雙方曾大打口水仗,污言穢語出口成章,那些話在法庭上由證人轉述時,聽得檢察長心驚膽戰,連連搖頭,旁聽席上一幹官員記者與閑人們卻興奮得大叫:“大膽地說,不犯法!......”
法院最後判決郭氏勝訴,處沈佩貞拘役半年。
世事迷幻莫測,從此以後,在一個喧噪的中國,沈佩貞永久地沉默瞭,報上也沒有瞭她的任何消息。政客們失去瞭打擊目標,自然對她再也沒有什麼興趣。一代女子參政的幹將,就這樣在男人世界中沉沒瞭。當然,她最後一次大鬧,就已經跟男女平等沒有多少關系瞭。不過,中國的女權主義運動如果沒有瞭沈佩貞的存在,也未免太過寂寞瞭。如果將來哪一天,要刻一塊“女權主義紀念碑”的話,第一個要刻的名字可能就是這個沈佩貞。
生逢清末民初的亂世,北京這個舞臺給沈佩貞提供瞭施展才智和魅力的機會,然而她的政治理想隨著時勢動蕩高開低走,終至鏡花水月,完全落空,這顯然不隻是其個人夢想的落空,也是時代悲劇。光華改觀,浮沉異勢,徒然增加瞭歷史的戲謔意味。許多年後,有一位中國作傢寫下瞭這樣一句話:為理想而痛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看著它最終成為笑談。
結局未知離開廣州的沈佩貞依然在從事她的女權事業。1919年10月4日,天津《大公報》在《沈佩貞宴請贛男女》中報道說,鼎鼎大名的沈佩貞,因組織江西婦女生計分會已有頭緒,並征得彭文徽女士擔任籌備幹事長,特於25日約請南昌報界及籌備分會各女士假座西園便餐,男女賓客到者三十餘人,計分兩大席。宴會開始後,沈佩貞先到男賓宴席陪座,宣講女權道理:“大凡共和國傢以三民為素,現在民主民權均已完全達到目的,惟民生尚未講究,婦女生計會本於民國一年立案開辦,嗣因世局糾紛,女權薄弱,未免稍受影響。”
接下來,是餘醒愁作為來賓代表致答謝辭:“同人承沈先生招飲,以婦女生計分會責為提倡,此同人天職所在,自應仰承惠意,以答高情。但先生此次來贛,得以躬瞻風采,親聞偉論,欽佩無既。且又先承招飲,感慚何似!”
眾人一通掌聲之後,沈佩貞繼續宣講自己中國特色的女權理念:“美國女子有參政權,實因能謀自立,有納稅種種義務故有利權。鄙人極不以權利為然,但求各女同胞能自立足矣。鄙意本欲以男女合桌,此地風氣尚未開通,有所不便。然吾國所以衰弱之故,實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一語所誤。若長此墨守,何能生存?於今之世界與各文明國競爭於環球,此不待智者而後知也。”
從1912年民國初期拼命追求女子參政權,到1919年主動放棄參政權而自我局限於所謂生計權和自立權,中國社會的女權事業並不是進步,反而是在明顯倒退。這一點在沈佩貞就讀北洋女子師范學校時期的師長呂碧城的《女界近況雜談》中,另有表述:“夫中國之大患在全體民智之不開,實業之不振,不患發號施令、玩弄政權之乏人。⋯⋯女界且從而參加之,愈益光怪陸離之至。近年女子參政運動屢以相脅,予不敢附和者,職是故也。”
限於資料匱乏,民國時期最具傳奇色彩的女權人士沈佩貞的人生結局,已經無從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