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籠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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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仲子
作者:佚名
原文:將仲子兮,無逾我裡,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將仲子兮,無逾我墻,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將仲子兮,無逾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譯文
求求你,我的仲子,別翻越我傢門戶,別折瞭我種的杞樹。哪是舍不得杞樹呵,我是害怕父母。仲子你實在讓我牽掛,但父母的話,也讓我害怕。註釋
①將(qiāng槍):願,請。一說發語詞。仲子:相當於稱為二哥。創作背景
關於此詩的背景,《毛詩序》雲:“《將仲子》,刺莊公也。不勝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諫而公弗聽,小不忍以致大亂焉。”鄭箋:“莊公之母,謂武薑。生莊公及弟叔段,段好勇而無禮。公不早為之所,而使驕慢。”認為是諷刺鄭莊公的,但後人多不贊同這種觀點。朱熹《詩集傳》引鄭樵《詩辨妄》的觀點,認為“此淫奔之辭”。對這種觀點,清人姚際恒和方玉潤都提出反駁。現代學者一般認為這是一位熱戀中的少女在舊禮教的束縛下,用婉轉的方式請情人不要前來相會的情詩。
先秦時代的男女交往,大約經歷瞭防范相對寬松,到逐漸森嚴的變化過程。《周禮·地官·媒氏》稱:“中春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可知在周代,還為男女青年的戀愛、婚配,保留瞭特定季令的選擇自由。但一過“中春”,再要私相交往,則要被斥為“淫奔”的。到瞭春秋、戰國之際,男女之防就嚴格多瞭。《孟子·滕文公下》說:“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穴隙相窺,逾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連“鉆穴隙”偷看那麼一下,都要遭人賤罵,可見社會輿論已何其嚴厲。《鄭風·將仲子》中的女主人公正是鑒於這種壓力,不敢讓心上人跳墻來傢中相會,隻好婉言相拒,但她又深深地愛著小夥子,於是以此詩表達她又愛又怕、戰戰兢兢的心情。
參考資料:
1、
王秀梅 譯註.詩經(上):國風.北京:中華書局,2015:154-156
2、
薑亮夫 等.先秦詩鑒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150-153
鑒賞
先秦時代的男女交往,大約經歷瞭防范相對寬松,到逐漸森嚴的變化過程。
《周禮·地官·媒氏》稱:“中春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可知在周代,還為男女青年的戀愛、婚配,保留瞭特定季令的選擇自由。但一過“中春”,再要私相交往,則要被斥為“淫奔”的。到瞭春秋、戰國之際,男女之防就嚴格多瞭。《孟子·滕文公下》說:“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穴隙相窺,逾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連“鉆穴隙”偷看那麼一下,都要遭人賤罵,可見社會輿論已何其嚴厲。
《將仲子》所表現的,便正是一位青年女子在這種輿論壓迫下的畏懼、矛盾心理。(《毛詩序》認為此詩是“刺莊公”之作,鄭樵《詩辨妄》認為此詩是“淫奔之詩”,今人多不取此二說。)且看首章,開口即是突兀而發的呼告之語:“將仲子兮,無逾我裡,無折我樹杞!”這呼告初聽令人摸不著頭腦,細細品味又不免莞爾而笑:詩行中分明透露著,有一對青年男女正要私下相會。熱戀中的男子(仲子)大約有點情急,競提出瞭要翻墻過園前來相會的方案。這可把女子嚇壞瞭,須知“鉆穴隙相窺,逾墻相從”,是要遭父母、國人輕賤和斥罵的;她想:“倘若心上人也如此魯莽,可教我把臉兒往哪裡擱?”於是便有瞭開章那三句的突發呼告。這呼告是溫婉的,一個“將”(願)字,正傳達著女子心間的幾多情意;但它又是堅決的,那兩個“無”(不要)字,簡直沒有商量的餘地。如果讀者讀得再深入些,當還能想見女主人公此刻因惶急而變得蒼白的面容,還有“仲子”那因被拒絕而失望的神情。
這失望也為女主人公感覺到瞭,詩中由此跳出瞭一節絕妙的內心表白:“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前一句反問問得蹊蹺,正顯出瞭女主人公的細心處,她唯恐“無折我樹杞”的求告,會被心上人誤會,故又趕緊聲明:“豈敢愛之?畏我父母。”——我不是吝惜杞樹,我隻是怕我父母知道;因此雖然愛著你,卻不能讓你翻墻折杞前來,我實在是迫不得已啊。這番對心上人作解釋的自白,一個“畏”字,吐露著她對父母的斥責,竟是如何的膽戰心驚。這樣一來,仲子卻也不是完全絕望。“仲可懷也”三句表明,可憐的女主人公在擔心之餘,畢竟又給瞭心上人以溫言軟語的安慰:“我實在是天天想著你呀,隻是父母的斥罵,也實在讓我害怕呀……”話語絮絮、口角傳情,似乎是安慰,又似乎是求助,活脫脫畫出瞭熱戀中少女那既癡情、又擔憂的情態。
第二、三兩章初看隻是對首章的重復,其實卻是情意抒寫上的層層遞進。從女主人公呼告的“無逾我裡”,到“無逾我墻”、“無逾我園”,可推測她那熱戀中的“仲子”,已怎樣不顧一切地翻墻逾園、越來越近。但男子可以魯莽行動,女子卻受不瞭為人輕賤的閑話。所以女主人公的畏懼也隨之擴展,由“畏我父母”至於“畏我諸兄”,最後“畏”到左鄰右舍的“人之多言”。使你覺得,那似乎是一張無形的大網,從傢庭一直佈向社會,誰也無法掙得脫它。這就是不準青年男女戀愛、私會的禮法之網,它經瞭“父母”、“諸兄”、和“人之多言”的重重圍裹,已變得多麼森嚴和可怕。由此品味女主人公的呼告之語,也難怪一次比一次顯得急切和焦灼瞭——她實在孤立無助,難於面對這眾口囂囂的輿論壓力呵。
字面上隻見女主人公的告求和疑懼,詩行中卻歷歷可見“仲子”的神情音容:那試圖逾墻來會的魯莽,那被勸止引發的不快,以及唯恐驚動父母、兄弟、鄰居的猶豫,連同女主人公既愛又怕的情態,俱可於詩中得之。我國古代詩論,特別推重詩的“情中景”、“景中情”,《將仲子》所創造的,正是這種情中見景的高妙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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